基础货币固然是央行的一种负债,但其偿还的方式却并不一定真要减少央行自己的未来收入。由于央行可以征收一种极其特别的“税”——通货膨胀税——所以央行可以通过直接减少所有持币人——即央行最终债权人——的未来收入来“偿债”。这使得央行的负债虽然也记在其资产负债表上,但央行的门口却从来没有真实的债权人要求偿债。每位持币人——不论他或她是否与央行缔结过债务合约——都在给央行缴税,只要物价水平因为多发货币而上涨。这部分税收极其隐蔽,根本无需公开讨论,也无需派人征收,因为每位持币人在花钱的一刹那,同时就成为非常尽职的稽税员。 通胀税似乎看不见,基于通胀税的负债似乎不用偿还,所以央行的负债就似乎不算公共债务。这导致了一个结果,那就是“方便地”以央行负债来充当政策目标的财务工具。当然很方便,因为本质上是公共债务的央行负债,却可以基本不受公共债务的麻烦约束。读者不妨像我一样试一试,拿近十年央行的资产负债表一行一行细读,并默想一个问题:倘若这张表上的每一行负债都要经受审议,这些数目字还会不会像现在我们看见的如此之大? 方便也有代价。这里的一个教训是,看似无成本或低成本的工具,用到最后才发现奇贵无比!经济学道理很简单,代价低者需求量必定大。譬如很多经济学家喜欢说温和的通胀税无伤大雅,听起来似无大错,可是以通胀税来充当实现政策目标的财务工具,“便宜的”债务举过了头,日积月累、年复一年,累积的通胀压力就大了。出来混,最后还是要还的。 具体说汇率稳定。本来美元与黄金脱钩之后,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、以此维系汇率稳定的客观条件已不复存在。在此情况下,继续维持汇率稳定,总要拿出真金白银大把干预汇市才做得到。这正如在水往低处流的世界里,总要筑坝、安泵、耗电才可能实现“水往高处走”的吧?同样道理,那每天哗哗流入中国的大把美元,无论来自贸易顺差、外国直接投资还是所谓“热钱”,总要市场上的各家拿出真金白银把人家买下,才有人民币对美元的“市场均衡汇率”。